终于,四狗从水里露出头来,人群一阵躁动。
早先安排好的几个接尸人,做好了接尸的准备。
赵夫人哭着喊着,手挥舞着,要挤上前来。
被徐方和刘嫂死死拉住。
这个时候不能让她前去,道理大家都懂。
现场围那么多人,空间狭小,她去了除了给人们增加麻烦,也给自己带来了危险。
万一她看到丈夫,悲伤过度,想不开,要跳井自尽怎么办?
一切都不可预料,就象公寿的惨死,那么突然,叫人猝不及防。
然而人们空忙一场,四狗脸憋得通红,双手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浮在水面,双手抓住梯子,大囗地喘气。
“人呢?怎么没把人带上来?”上面有人问。
四狗没有回答,只顾喘气。
人们知道,他这次打捞失败了。
马大炮意识到,虽然打捞没成功,四狗在水里面停留的时间却足够长。看他气喘的样子,就知道他体力损耗很大,再立马下水怕他受不了。
应当让他上来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随便让他介绍一下水下的情况,为什么没打捞尸体出水。
在人们的帮助下,四狗爬了上来,冻得瑟瑟发抖,忙来到火堆前取暖。
有人又往火堆里加了许多干柴,火越发地旺。
火堆边铺了一张席子,四狗仰面八叉地躺在那儿,喝了两口酒后,精神好了许多。
这时候三胖己来到井边,搓揉着身体,在做着下水前的准备。
“好象水不上涨了,”一个一直观察着水面的老伙计说。
另一个人点点头,他也发现了这一现象。
“真是奇了怪了,”另一个人说。
这时候,三胖一只脚己踩到木梯上,准备下去。四狗看到了,忙从竹席上坐起来,说,“三哥,你莫忙下水,我把下面的情况告诉你一下。”
人们一想,也对,四狗这么好的水性,都没打捞成功,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让三胖听一听他在水下的遭遇,遇到了那些麻烦,以免犯相同的错误,也很重要。
争取手到擒来,马到成功。
三胖顺从地来到火堆旁,询问四狗井下的情况。
此刻,四狗的情绪好多了。有人给他披了一件衣服,他又呷了几口酒,己经恢复了下井前的状态。见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便说起了下水打捞的经过。
“并不是我不努力,而是那尸首,我确实拖不动。”
四狗说这话时,显得很无奈。
下水捞尸,对于四狗来说,并不是第一次。
前几年发大水,一个抓鱼人淹死了,从上流顺水而下,当时他正好在岸边,及时跳入水中,捞了上来。
但那是白天,又是在熟悉的环境中,一点也没感到害怕,认为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做后沒有什么感到不适。
这一次就不同了,时间发生在夜里,这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叫人发生恐怖联想的时间段,况且水井又深不可测,叫人极易产生不好的想法。
他曾听老人们说过,一些不常去人的地方,时间长了便会有阴气聚集,隐藏一些邪恶的东西。
这个从不被人注意的水井,肯定就属于这一类。
在他一进入水中,便感到这水中腥气过重。
他紧闭上嘴,哪怕有一丝水进到他嘴里,也是不准许的。
公寿被人枪杀在这井里,身上流淌出来的血液,溶解在井水里,把整个井水都无染了。他就置身于这个充满血腥的大容器里,他因此不但害怕,还感到无比地恶心。
但是也没办法,即然接受了这件事,就要去办好,况且还有一笔赏金等他拿。
他沉入水中,陷入了无边的黑暗,进入了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当一切声音都在他进入水中而静止的时候,他仿佛与井台上那些急切等他的人,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井上的人属于一个世界,他和沉入井底的人同属一个世界。
潜水,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体朝下,这样下扎速度快。
一种是下蹲自沉式,沉水速度慢,还不易下沉,水性差的一般做不到。
四狗选择了后者。
他有他的考虑。
谁也不知道这井下情况啥样,水下井壁是否在逐渐收缩,如果井是个倒锥子形,人一头扎下去,空间狭小,那是很危险的。
你在井底无法翻转身体,上浮困难,很容易出意外。
而自然下沉虽然吃力,遇到危险,上浮快,生存率高。
在玩水方面,四狗从没服过谁,是个老油条。
他一边下沉,一边用手触摸四壁,渐渐地,他发现井的宽度发生了变化。
他的手再也摸不到四壁,井底变的无限地大,越往下越宽阔。
其直径的长度,据他估计,达到了一丈这样一个骇人的尺度。
接着,他双足落到地面上,感觉井底高低不平,好象踩在木棒上的感觉,不知啥东西。
他用手一抓,是一根骨头,不知是人的还是动物的,吓得他赶忙丢掉,并换了一个位置。
他还明显感到有水流冲击他的感觉,水流很大,否则人不会察觉得到。
这期间,他进行了第一次换气过程。
接着他在水下探寻,碰到了漂浮的衣物,进而抓到一个人的手臂,油腻腻的感觉,叫人极不舒服。
他知道,这就是他下水找的目标,公寿的尸体。
他抓住了死者手臂,拽着上浮。
按照经验,死者会被轻松带起。
但是他竞然没有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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