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选
利维坦街112号、利维坦街116号、利维坦街118号、利维坦街120号……
“文森特先生，利维坦街122号到了。”抵达目的地的车夫语气恭敬地对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的文森特道。
睁眼的那一刻面色瞬间就白了下来的文森特干呕了几声，他用手帕捂着嘴，以最快的速度拖着手提箱，摇摇晃晃地下了马车。难受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他扶着灯柱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把车费给了旁边一副见怪不怪的车夫。
看着自己刚刚乘坐的马车逐渐远去，光是听着马蹄声、车轮声还有马鞭挥动的声音就有有些想吐的他连忙从手提箱里翻出玛莎给他的薄荷糖。靠着口腔中弥漫开来的清凉感，觉得好受了不少的文森特打理了一下自己，咬碎嘴里的薄荷糖并吞了下去后，他确认了一番门牌，接着敲响了眼前的门。
“来了！请问是哪位？”随着声音的接近，木门被拉开了一道缝，一位穿着黑色蓬蓬裙加白围裙的金发少女一脸警惕地透过这条缝隙看着文森特。
“艾格尼丝小姐，您好，我是文森特，是一名事务律师。今日冒昧上门，是因为您的母亲生前留下的遗嘱。”
“咦？”金发少女呆了呆，哪怕是那条门缝也遮掩不了她此时的手足无措，“我、我不是什么小姐，先生您认错人了！”
“这还真是失礼，因为我并没有和艾格尼丝小姐见过面，而您和玛格丽特夫人长得又实在是太像了。毕竟这年头，富家小姐流落到去给人做女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文森特垂下了眼睫，故意没有把话说完。
“呃、呃……”金发少女一时接不上话，只能尴尬地揉搓着身上的围裙。
就在二人隔着门板沉默无言的时候，一道虚弱无比的声音从房间深处响起：“伊丽莎白，外面是谁？难道又是伊凡他们？咳咳咳！”
“啊，小姐，您还在发烧，不能乱跑！”名为伊丽莎白的女仆顿时顾不得文森特了，她转身一路小跑地跑进了某个房间内。
在一段因为距离问题而听不清楚的柔声细语后，再次返回门边的伊丽莎白打开了门，将
文森特迎进了屋里，然后带着文森特往一个门户半开的房间走去：“文森特先生，小姐要见你，请跟我来。”
当文森特看清躺在床上的金发少女的脸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挑了挑眉，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伊丽莎白一眼。确认金发女仆将他眼中的了然与同情看得一清二楚后，文森特移开了视线，他走到床边，对着名为艾格尼丝的金发小姐再次自我介绍并解释了一番自己上门意图。
“母亲她……给我留了遗产？”艾格尼丝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完文森特带来的消息，她咳了几声，垂着头哑声道，“我一直以为她并不喜欢我，毕竟她改嫁的时候并没有带我走。”
望着肩膀微微颤抖的金发少女，文森特轻声说道：“想必夫人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找我立这份遗嘱的时候，据您成年还有五年。”“……她那时看起来好吗？”艾格尼丝没有抬头，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对此，文森特措辞十分委婉地回了听上去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夫人当时化了很厚的妆。”
“……我知道了，谢谢您，文森特律师。”说完这句话，艾格尼丝抬起了头，眼眶微红的她坐姿端正，表现出了接受过教养良好的淑女应有的仪态，“不好意思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吧。伊丽莎白，红茶。”
“……”
“伊丽莎白？”注意到自家女仆有些魂不守舍的艾格尼丝抬高了声音。
“在！我、我马上就去准备！”金发女仆瞬间回神，她白着脸，看都不敢看自家小姐一眼就神情惊慌地跑出了房间。
艾格尼丝有些担忧地望着伊丽莎白跌跌撞撞的背影，然后眼含歉意地望着文森特：“让您见笑了。自父亲去世后，家里的仆人就跑得差不多了，所以对于自愿留下来的伊丽莎白，明知道这不合规矩，我还是一直把她当成亲人看待。希望您能理解，她不是个坏孩子。只不过最近街上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而我的身体又不太好，什么事都压到了她身上，想必她也累坏了吧。”
“艾格尼丝小姐您真的很重视而且还很信任伊丽莎白小姐呢。”文森特眸光深沉地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女。
闻言，艾格尼丝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因为是我们是仅剩彼此的家人啊。”
听着对方语气坚定地如此说道，文森特突然叹了口气，在艾格尼丝疑惑的目光中，他回头对端着托盘站在阴影里的伊丽莎白道：“艾格尼丝小姐是这么说的，伊丽莎白小姐，您怎么看？”
“……”伊丽莎白静静在原地站立了很久，然后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对着先是面露茫然随即满脸震惊最后神色回归平静的艾格尼丝道，“艾格尼丝，你的红茶。”
没有敬语，没有弯腰，伊丽莎白就这么站在艾格尼丝的身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哪怕在病中也和自己长得有七成相似的金发少女，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地重复道：“艾格尼丝，你的红茶。”
“……哈，原来如此。”艾格尼丝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将冰凉的红茶捧在手心，对从手提箱里取出纸笔的文森特道，“原来是你啊，文森特律……不，文森特先生。看在我即将死亡的份上，您能大发慈悲地告诉我，您打算做些什么吗？”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文森特转了转手里的钢笔，一脸疑惑地望着静立在一旁的伊丽莎白，“我只是按照玛格丽特夫人的请求，在您成年当天，我带着她的遗嘱来您的住所找您。不幸的是，因为您的女仆伊丽莎白疲劳过度，引发了一场大火。当时情况紧急只能救一个，所以您的女仆当场死亡。而艾格尼丝小姐您虽然活下来了，但是全身重度烧伤。看在玛格丽特夫人的面子上，我不得不将您带到莱尔庄园，接受医术高超的玛莎医生的治疗。”
“以上均为既定事实。”就像是听不到床上艾格尼丝呼吸的急促声一样，文森特笑了笑，然后对伊丽莎白晃了晃他来之前就准备好的合同，“对吧，‘艾格尼丝’小姐”
“是的，文森特先生。”在艾格尼丝悲痛的目光中，伊丽莎白毫不犹豫地从文森特手里接过钢笔并在合同上签下了【艾格尼丝】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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